仲雪春山

本质是个黄粉,非常不清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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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尘 故人歌

09年本意写给Dam的生日贺,虽然最后还是断了。

主cp野尘,息白有。


[楔子]

在他和青阳主君吕归尘订下那个盟约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姬野始终陷在一种困境里。他竭力想要回忆起什么一星半点的东西来,而头脑中却只有无数破碎的片段飞快地闪过,想多了,头便隐隐得痛了起来。

可是不能停止。

彼时姬野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睛觉得里面有太过安静的失望,只是他并不十分明白。而几乎是直觉的,他看出吕归尘的目光中还有一点别的什么,藏得很深因而无法看透。他莫名地坚信那点东西很重要,尤其对现在这样的自己。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会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了。


直到某日深夜。曾经令人烦闷的梦突然变得安静温暖,有怎么也看不清的画面,有阳光的场景,还有流水的声音。

不是说梦是没有声音的么?

那么就算是幻觉罢。

山涧的飞瀑从高处哗啦啦落下来,有少年的声音坚定渺远几乎听不清。那个声音说:“……以后有谁敢踩你的脸,就是我阿苏勒·帕苏尔的敌人……”甚至还有自己的声音,那个年少的自己他在说:“……我们当然是朋友!”

那个时候的姬野,甚至还可以用“当然”这样的字眼。

梦的最后,是吕归尘在厮杀着的千百人潮中心的空地里和自己的对峙。他的肩头是自己的虎牙枪留下的伤口,他只是看着自己。那时他安静的目光令姬野头痛,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从脑海里跳出来。他此刻忽然明白了吕归尘的目光中唯一看不透的那一点。

那藏得很深很深的情感,是怎样一种触手可及的温暖。

是在很遥远的那些时候,他还可以叫他阿苏勒。


[一]

从百里氏祖陵逃出来之后的几天,姬野一直记得他昏迷前看见的场景。略显瘦弱的吕归尘接过魔鬼一样的重剑后,闪过恍然的瞬间,便有了君王的气势。

或许少年的成长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刻正在慢慢完成。吕归尘不是羽然,姬野知道吕归尘也有需要保护的人因而必须强大起来。

但是并不是完全真心诚意的乐见他的成长。他一向习惯了自己比吕归尘和羽然强大一点,可以倚仗着自己手中的虎牙枪站在他们前面。

习惯被打破了总得允许人有点不太舒服的时候吧。


又没过多久重新回到东宫。

姬野的日子因为幽隐的死而安逸了很多,尽管方起召他们依旧看姬野不顺眼也因为失去领头的人而收敛了很多。多数执勤的时候一不小心见到了,互相瞪一眼了事。

习惯了躺在宫池石桥下不大不小的一片空地上,禁军的轻甲隔着稍微有些湿软的泥土,躺在这里可以耗上很长时间。曾经吕归尘去找苏婕妤后顺路会来这里,现在的他从书库回来稍微绕点路也能来这里找到姬野。

当吕归尘找到姬野的时候,姬野多半是在睡觉,双手枕在脑后,脸上遮着禁军的头盔挡住不算刺眼的阳光。于是他就在姬野身边找个地方坐下来看那些姬野永远不会看的书,路夫子是个严厉的老师,吕归尘尚且算作勤奋的学生。

姬野其实睡得很轻,吕归尘每次来的时候他都能感到。于是透过头盔透下来的断续的光看向朋友坐着的方向,是少年安静而专注的侧脸。

就像姬野这样没有那么多时间能够感怀的人都能够在某些时刻异常清楚地体会到,夏末秋初不算闷热的风吹过时时间宛转流淌而经过他们的身旁,随后蜿蜒向远方。

未来傲视四方的君王并不知道此后经年人生独自横刀立马于天地间时忆起此刻忽然无限空旷,现在的彼此也只是就算被困在南淮却也乐意的少年,胸中藏有的不过是对某个发色灿烂笑起来双眼便是两湾玫瑰色湖水的少女所有的似是而非的感情。

还有抬眼间便是彼此,对视就可知对方想法的异常坚定的友情。

于是他慢慢坐起来看着吕归尘抬头望向自己,而后他跳起来随意地拍几下轻甲上沾了的土,转了脑袋对吕归尘说:“阿苏勒,我们去凤凰池那儿喝酒吧。”

吕归尘仰了头看着自己,笑起来:“嗯!”


那时天空很高,风很安静。

姬野觉得自己对好友慢慢变强而有的不习惯所引起的那一丝一丝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风月正好,还有挚友能够陪你痛饮,是怎样畅快的人生。


[二]

“为卿白发兮缓缓歌——”白毅的歌声到了终末。

他驻马静听,换成如常的一身黑衣立在军阵之前一动不动仿佛雕塑。唱歌的人声音里到了末处自有一股激昂壮烈,一曲温婉哀愁的楚卫民歌到了最后竟有了嘶哑的悲凉意味。息衍默默地在心里笑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是这样不大气的调子。

阳光穿过渐染凉意的空气直射下来,枪戟般锐利。只是缺少温暖而徒劳的安慰。

有不算大的风吹过军旗哗啦啦地响,和白毅后来念诗的声音倒是相称——应和着殇阳关一役那个不能算作凯旋的惨淡胜利。

“檀板金樽一唱,孤舟已是千里。”息衍低下头念道,没有人看得见他的神情。


彼时所幸依仗了白毅的君临之阵,挡住了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丧尸袭击。尽管都是各国的将星,每个人眼中或多或少都还有那一丝半缕的疲惫和惶惑。

息衍看着天微微的亮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场已经些许有所预料的辰月和天驱之间的战争衍生出来的东西或许并不是自己能够预料到的。

他把一罐水淋在剑上,洗下粘稠的血腥。血水渗入已被染红的土地里,息衍挥手振剑,振去水珠,缓缓收剑归鞘。

而后抬头,白毅握着自己的弓慢慢走远。他的箭变成了银色的碎片散落一地便只有一张弓孤零零地被握在手里,就像每个人到了最后都会失去那些陪伴在身边的挚友。

叫住白毅,息衍把自己刚才拔出来的最后一只箭递过去。他看着这个早已不复当年的友人接过,对自己说“多谢你”,目光里有些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就像很久以前的那个少年重新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瞬间。

有些话到了嘴边,顿了顿,息衍还是笑起来,依旧是懒洋洋的样子,对着白毅说:“你这么个孤僻的性子,总要让你知道世上还有人想看着你活下去。”

后来他一直在想自己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到底持有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并且嘲笑一下自己那个时候莫名其妙的犹豫。


墨雪的背上鬃毛油亮,让阳光照射上去明亮得有些刺眼。息衍盯着那块明亮的白色反光,直到视野里也只剩下那一片亮烈的白色。

他想,即使是当年最了解对方的两个人,原来最终也会走上不同道路于是走向相互背离的结局。

你我引以为信仰的各自坚定不移的意志,终于还是将彼此推向成为对手最终或许交战于疆场的终端。但愿如此,我们能够不辜负对彼此敌对的期许。

只是尽管未来的事实如此冰冷,这亦令我有了些许微末的期待。——因为借此我便明白,不会再有更遥远的距离使你有机会远离我更多了。

念及于此,息衍猛然仰头,阳光泛着白打在他的脸上一时间辨不清面目。

抱着小舟公主的吕归尘看向息衍,觉得将军抬头看着远方的时候像是在告别,渐渐也有了萧索的意味。

之后他们策马启程,踏上归程的军队缓缓潜行,返回那个太平乱世歌舞升平的南淮故乡。


他们没有人回头,因而无法看见远处军帐被掀起一角,一身白衣的将军注视着离开的军队。

长久到目光中的光芒一点一点暗淡下去而后只有一地灰烬。

闭了眼再睁开后,就什么也不曾有过了。


[三]

红烛歌吹,凤凰池畔待君归。


烫沽亭里有歌女在唱着客人点的歌,别人大多互相交谈,而吕归尘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张桌子边要了一壶酒却也不喝。小二肩上搭了白抹布从他身边来来回回过了几次,都只看见这位常常和别人一起来的脸熟客人不知是出神还是发呆地坐在那儿,还没想好是否要招呼一下就又被掌柜叫走了。

作为小酒家的烫沽亭铺面并不大,喝酒的客人又大多还算规矩,店里的声音也就算不上喧闹。他坐在角落的靠窗处也依然可以尚算清晰地听见歌女弹着琵琶找了个调子而后缓缓开唱,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唱思妇唱闺怨唱那些女人家的情思,却因为太小而入不了太多感情,他听了听觉得其实这也算不得多好听。


当姬野进来这家小店打算要点什么的时候,刚好看见吕归尘正要结账准备找小二,他抬眼间意外地看见了自己,便展开一个温和的笑容。姬野看着他点了点头走过去坐下,一边不是很仔细地拍着胳膊上还沾着的红褐色的土。

“息将军又让你和息辕帮他整理花圃了?”吕归尘看着姬野脸上还没有彻底消散干净的郁卒觉得很有趣。

“嗯。”姬野应了声,“老狐狸说过几天就要入夏,有些花经不得晒,得搬。”

尽管做了这么久息衍的门生,姬野对这位老师在平时是没有多少敬意的,就算当着息辕的面也照样老狐狸老狐狸的叫,只有吕归尘多数时候还算守着礼仪尊称息衍一声将军,虽然在平日这称呼其实也并未包含着少敬畏的成分。

而让息衍或者他们自己都变得与平日很不一样的殇阳关一役,三人都似有默契地缄口不提。

“其实息将军家的花很漂亮的,”吕归尘想起有风塘那个不大但精巧的花圃,“比东宫里宫人们侍弄的那些显得有生气多了。”

姬野抬手摆了摆仿佛要挥走郁闷:“是么?我是看不出来。老狐狸很宝贝他那些花,我估计要是我手一抖打碎一盆,被打发去做十五天苦力都是轻的。”

看着难得无奈的姬野,吕归尘笑了笑,说:“那就不要想太多,喝酒吧。”

说话间小二端了两只白瓷杯子过来又加了一壶酒,过了会儿还上了几碟花生米之类的小菜,一张桌子不多久就显得满当了很多。

姬野拿了杯子正要递给吕归尘就看见杯沿破了个小口,手上轻微地顿了一下还是放下了,另递了一只过去。吕归尘伸手来接,姬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似乎吕归尘的手指上也有了几分釉质的细密光洁,而且还要有更暖一点的温度。


春末繁盛的花朵让南淮城里飘荡着饱满芬芳的香气。植物生长茂盛美好,一切只等经过或可有心停留。

阳光把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奇异并且灿烂清晰,透出一种蓬勃的朝气。

不算醉的姬野看着吕归尘,觉得并没有像自己原想设想过的一样因为没有羽然而可能会冷场。他忽然有点好奇地想虽然大家都是一同在演武出操,但吕归尘比之于自己和息辕仍然要显得白净不少,是怎么养的呢?

并没有注意到姬野在开小差胡思乱想,吕归尘说了百里煜说小舟公主而后又提到国主,少年的声音像和缓的风吹过身边绕几圈再散去。

待到不太知道该说什么时仔细看朋友,才发现姬野盯着自己眼睛里有点别的什么东西,和平时不太一样。像是覆上了层溅开的霜,带点凉意又有点涩。吕归尘愣了片刻再看,就只是平常自己见了很多次的眼神,墨色的眼眸有点浅淡的温和,他想自己大概还是看错了。姬野看见吕归尘看着自己的目光带了点迷茫,低下头笑几声,倒了酒喝下去。

有点不算明晰的念头笼罩在雾气里,隐隐约约地显露出一丝半缕的踪迹来。有些什么事情在慢慢变化他们彼此都有感觉到一些端倪,只是因为不清不楚看不明白想不透彻于是再次默契地选择什么也不说。


他在那时想,或许,应该,必须,做点什么,改变什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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