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羁白马 二
电影《妖猫传》衍生同人 私设多
丹龙x白龙
二
直到他们从山野搬去长安，那时太乙宫瓦间拾来的瓜籽也从未发芽。
丹龙将它种在院中，全然成了练习幻术的对象。瓜籽炒得熟透，如何能萌发新芽，嗑了仁吃倒是能吃出十分饱满的口感。白龙记着此间不放，拿将扔的筷子搭出瓜架，每日看丹龙的幻术从萌芽新绿练到枝蔓满架。幻术本非无本之木，手法只为迷惑眼球。在虚妄中获得实感，得以观视，聆听，赏玩，必要的是施术人从烟气中捉住真实的皮毛，繁花下定要有最初的一颗籽。
以真换假，凭虚化形。
有鹙在梁，有鹤在林。*黄鹤要他们以身化鹤，便将他们带入山林，夜霜朝露，剥下一层前尘往事的烟火，将泥塑肉身重注一股非染而白的灵魂。等到黄家院落上空终于有双鹤盘旋追逐，丹龙和白龙已彻底长成了颀长挺拔的模样。黄鹤嘉许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声音振振入耳：“好、好，明日我们就去长安！”
黄鹤转身离开，留少年在原地一眼望见彼此的欣喜。白龙心头掠过黄鹤的眼睛，快乐的余隙里想师父是不是开始老了。
他将那迫不及待的锋芒精光看错作时不予我的感伤，这是第一次。
夜里白龙打定主意要做一个关于长安的美梦，直挺挺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然而月光照得他鼻子发痒，手脚僵硬，无论如何也没有丝毫困意，还听见丹龙问他：“白龙白龙，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他闭着眼睛。
丹龙不管他，衣带悉悉嗦嗦地响动，他趴在白龙耳朵边小声让他靠里边点。白龙被他的气音吹得耳朵痒，一股脑坐起来：“师父离得远着呢，又吵不着他，你好好说话。”
丹龙不客气地坐在榻上：“我就知道你精神着呢。”他精神头正好，手上还拿着根鹤羽翻来覆去地把玩。那是从白鹤巢穴里拾来的，黄鹤叫他们拿来做衣袍。
“我爹说他前日拜会隐居在蓝田的大人物*，人家引荐我们暂住城东官家驿站，离东市周围的达官贵人近得很。”丹龙对白龙说。
“我听说东市卖的都是金啊玉啊的贵价货，我们又买不起，没什么好玩的，”白龙生在京郊，虽然没有进过城，听说的东西却少不了，“要是有机会看看西市什么波斯玩意儿……”
“还有西域美人儿！”丹龙接道。
白龙笑着推他一把：“说不定啊，你看了真的美人，还觉得没有师父幻术里的好看呢。”
“算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丹龙想了想，拿鹤羽去戳白龙的鼻尖，看他忍着喷嚏的模样好笑。
他二人心目中，黄鹤的幻术登峰造极，灿烂起来满目珠光宝气，低回起来亦有淙淙涓流为伴。下山虎，水中月，山脚下买回来的皮影给他，便做得出歌舞升平人声鼎沸，幻境中的美人自然不可方物。尽管他们也知道，只要黄鹤收回手，此地便仍只是四四方方一个小院，种些不修边幅的花草。
丹龙想起什么，看看手中鹤羽，拍拍白龙肩膀：“你转过去转过去。”
白龙不知道丹龙卖什么关子，狐疑地转过身一点。丹龙说：“别拧着啊，转好了打坐。”
白龙只得规规矩矩地背对着他，盘腿坐在榻上：“你又拿我试幻术。”
“有什么不满吗？你拿我练手的时候也不少啊。”丹龙把鹤羽插在白龙头发里，活像个草标。他腾出双手按在白龙的肩胛骨上来回比划，力道不重，白龙被他戳得想笑。他们被黄鹤养得太瘦了，白龙忍笑时的颤抖隔着布衣传给丹龙，从血脉到心跳都感受得轻而易举。
白龙挺直的脊背对着丹龙，脸朝向窗户，正好看到一轮清亮的月亮。丹龙似乎在试什么复杂的东西，过了一会儿才说：“白龙，看我送你的翅膀。”
丹龙朝白龙的头顶吹了口气，那根松松插在发间的鹤羽就轻轻落在窗檐上。白龙将它捡起来，听见背后羽毛簌簌的响。他稍一偏头，便看见一截尚未伸展的翅膀被月光照出浅浅的蓝色。
“我要是转过来，它会撞进墙里吗？”白龙伸出的手掌穿过羽毛。
丹龙想了想翅膀钻进墙里的样子，笑起来：“哎，你可别转了，那它就直接消失了。”
“那你技艺不精。”白龙评价道。
“是你不解风情。”丹龙反驳道。
“承让承让。”
“彼此彼此。”
说是这样，白龙仍然好端端地坐着，直到幻术很快就散去。展开的翅膀悄悄地消失在空气中，跟着浅淡的分明白羽每一根都平顺齐整，最终化作白龙手中唯一的那一根羽毛，是术开始铺展的根。虚影终究无法振翅而飞，丹龙便只看到白龙挺拔的脊背，他戳了戳方才羽翼生发的两块骨头，兀自感叹一句：“白龙，你要是真的有翅膀就好了。”
他们小时候是曾希望过人真的可以变成白鹤，但日复一日的练习终究让他们明白虚实交映中的他们不过在圆一个梦境。
造梦之人便很久不再做梦了。
白龙看向他，丹龙又不再多说什么，回去自己的床铺躺好：“睡吧。”
此后一夜无梦好眠，只是背后被丹龙按住的地方隐隐发烫，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要撑破皮肤生发而出。
tbc
* 出自《诗经·白华》
* 大人物是当时半官半隐的王维
喜欢描写的点很奇怪，希望喜欢^ ^